2012/03/30

青年們,要積極表態

士林王家被拆了,昨天下班後已經很晚,但我還是繞到凱道去看看,卻沒見到抗議的群眾,後來才知道有些人是移動到郝官邸去了,總之我撲了個空,只在台北賓館的圍牆外看見一張「台北好好拆」的海報在風中翻飛。

這可能是第一次我有了想站上街頭的念頭,除了憤怒,我最大的感受其實是無奈。不管是有心為之亦或時勢所逼不得不然,台北市政府無論如何都淪為建商打手,而他們不過是在「依法行政」,真要說起來,他們何錯之有。

但就是這樣才憤怒,才無奈。

據說這是台灣自治史上第一次,僅管屋主擁有產權地權,僅管他就算退出都更也不會礙到別人,僅管都更的目的不是為了建設捷運之類的公共設施,但是莫名奇妙被畫入都更計劃的王家祖厝,還是就這樣莫名奇妙被拆了。

而王家唯一犯下的錯誤,叫做「沒有積極表態」。沒辦法,我們是法治國家,忽視法律規定註定要成為致命的錯誤,王家是無辜的第一個犧牲者,他們賠上自己的房子,教會我們以後在遇上同樣的事情時該如何自保。

這整起事件有很多面向可以思考,同時也無意間證實了網路的力量已經不是從前可以想像的了。即使事出突然,臨時在深夜的網路上竟然可以號召到幾百名互不相識的群眾站出來,在拆除當天,更有數不清的資訊在社群網路上蔓延,引來更多的人加入抗議行列。

昨天郝市長先是說:「執行公權力的過程還算平和順利,我覺得這是好的現象。」今天他卻召開緊急記者會,改口說過程有瑕疵,要建請中央修法。

為什麼?也許是因為昨天他還不知道王家的案子引發了喧然大波,回家後他才發現自己的臉書被洗版,馬總統的臉書被洗版,市民信箱被灌爆,抗議電話響個不停。

民選官員最怕一件事,他怕你們不愛他了。

這是人民真正當家做主的一線曙光,透過網路時代前所未見的影響力,這股力量很有可能能變得更強大,變得能真正造成改變。

要達到這樣的目標只有一個重點,你一定要「積極表態」。

如果你對政府的作為感到不滿, 也許你願意學著站上街頭,或是幫忙在網路上宣揚自己認同的立場(或許會造成衝突,但至少能促進討論,沒什麼不好),也可以簡單打一通電話、寫一封信給你的選區立委,告訴他,若他不修法、不立法、不表態,你手上這一票會投不下去,你要讓他知道,要是他做不到這些要求,你就不會再喜歡他了。

最起碼最起碼,你可以試著記住心裡這種不愉快的感覺,下次投票時不要把票投給這些人。

我最搞不懂台灣人的一點,就是常常選出全國施政滿意度吊車尾的市長縣長,然後再讓他們一棒接一棒棒棒都好爛地一路幹下去,台灣人都自虐不成?請記住你心中的不爽,堅定地反映在幾年一次機會的選票上,別再讓政黨傾向沖昏你的腦袋。

我以前也常覺得街頭抗議好煩好亂好不和諧,長大後才知道許多看似理所當然的權利和自由都不是憑空掉下來的,是有許多早你幾輩的人拼命了一輩子、衝撞了一輩子,好不容易才爭取來的。如果有人說民主的果實只能和諧地產生,那是偽善,是自欺欺人,教科書不是教我們要推崇孫中山的革命精神嗎?生在現代的我們有網路這個利器,和以前比起來省事許多,但我們還是可以努力替晚我們幾輩的孩子爭取一些未來。

現在王家被拆了,生氣、難過、無奈、憤慨都如事無補,畢竟一切合法,那我們就來想辦法改變法律,這是做的到的。

積極表態吧。讓要討好你換取你手上選票的那些人知道,你不喜歡他不做為,你不喜歡他的想法,你不喜歡他說的話。你要告訴他你要的是什麼,然後和許多許多人一起逼他,總有一天,要他去替你辦到。

2012/03/26

《救贖》:等待一朵善良的花

二十世紀中期,共產主義席捲了大半個世界,我們熟悉的國共之間的衝突戰亂(以其隨後而來的文革、白色恐怖和戒嚴)不過是滾滾歷史洪流裡的一脈分支,其實在許多陌生的國家,類似的故事也一樣在發生著。

愛沙尼亞位於波羅的海旁,是一個曾經被蘇俄佔領又重獲獨立的小國家,短短數十年內歷經多次社會體制的激烈改變,有那麼一代人生不逢時,在撲天蓋地的共產主義興起而後衰敗的大變動裡,他們想盡辦法活了下來,但為了生存而犯下的錯誤,卻成為窮盡一生無法擺脫的愧憾。

172325161「絕望的土地裡開不出善良的花。」《救贖》裡的算命婆對女主角愛莉德這麼說。愛莉德瘋狂愛上自己的姊夫,算命婆這句話原來是對她的處境所下的評點,但卻意外適合拿來當作整個時代的註腳。

當國家機器讓人民感到恐懼,人民便學會做出殘忍的事以求自保。愛莉德本來為了保護身為「顛覆份子」的姊夫漢斯,就算受到情治單位羞辱至極的輪暴逼供依然守口如瓶,不過委屈的心情沒能夠隨時間淡去,反而日漸積累,她的個性轉趨陰鬱自卑,終於選擇出賣家人,換得幾年表面上心安理得的日子。

但她永遠不會忘記被羞辱的那個夜晚,她也不知道為了擺脫過去而傷害親人,這樣的代價算不算太高。

四十年後,命運將一位逃出淫窟的落難少女瑟拉送到她的手裡,一個雨後的清晨,她在院子裡救醒昏迷不醒的瑟拉。愛莉德疑心病重,還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幫她,她懷疑這是覬覦土地的不良份子使出的詭計。

愛莉德不可能猜到的是,其實瑟拉是她姊姊的孫女。姊妹倆失散多年,音訊全無,她現在忽然有了一次機會,可以補償四十年前的過錯。她該怎麼做?幫助瑟拉,愛莉德的心靈就能獲得解脫嗎?

大時代的普羅百姓有如螻蟻,人性的卑劣面在生存壓力下取得優勢,凡是這類題材的小說大多都是悲慘的故事。愛莉德的性格並不討喜,雖然她受到許多過份的傷害,但她處心積慮的扭曲心態讓讀者對她的遭遇有些難以同情,可憐之人的可恨之處似乎在她身上特別顯眼。而另一名女主角瑟拉則恰恰相反,她只是錯信友人的天真少女,誤入淫窟後發生的慘事都不是她招惹來的,倘若這樣全然無辜的角色能得到救贖,這就是一朵眾所盼望的善良的花,在重拾希望的土地裡等著綻放。

我最喜歡《救贖》的一點是它拼圖般的述事方式,零散的片段營造出劇場似的觀感,幕起幕落,線索隨著換幕逐漸清晰,故事的全貌一直到了最後才浮現,每一絲內心掙扎背後的理由終於明朗,而讀者早就沉浸其中,被悲傷的情緒淹沒,無法自拔。

作者奧克莎儂著重細節,筆法細膩綿密,兩位女主角慘遭凌辱的情境更是寫得讓人坐立不安,如果這是電影,恐怕觀眾都要遮上眼睛。

人類歷史的不幸在於這樣的題材永不缺乏,於是歷史小說在本質上便有其重要性,或許人類當真無法學到教訓,但至少我們有機會直視從前的苦痛,無須迴避。《救贖》幾乎得遍了歐洲的文學獎,故事性及文學性都有很高的水準,更是值得一讀的另一個理由。

◆ 作者:蘇菲.奧克莎儂(Sofi Oksanen)

◆ 出版:天下文化

2012/03/17

《桃姐》:平凡中見真意

劉德華在這屆金馬獎發表得獎感言時說,現在是香港電影最低迷的時候,的確我也想不起來上一部到電影院觀賞的港片是什麼了,但我記得曾經著迷過的那些港片,便是唯有在地狹人稠、歷經中西文化衝擊的香港才有的那股侷促、吵嘈、生活化的「港味」吸引著我,就像香港的路旁小店,多半衛生差強人意,食物亦不精緻,但偏偏就是好吃得叫人念念不忘。

我一直很喜歡許鞍華,大學時把《男人四十》看了不止三遍,《天水圍的夜與霧》更讓我在電影院裡心痛到淚流滿面,這次她得了獎,說的又是我最沒有抵抗力的親情題材,當然非得進場看《桃姐》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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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姐》是一個簡單的故事,沒有明顯的劇情起伏,就講長工桃姐在她年老病重的人生最後幾年,和她的雇主之間情同母子的一段紀錄。劉德華和葉德嫻的演技內斂純熟,許鞍華著重細節,幾個鏡頭意在言外,點到為止,不灑狗血的平實手法不刻意引人落淚,一位香港影評就說她沒哭,但「眼淚在心裡流」。散場時的觀眾似乎顯得沈默,我想是眾人皆心有所感,無法輕易轉換心情的緣故。

幫傭了一輩子的桃姐對自己在梁家的定位缺乏信心,大概是不敢奢望中風之後梁家人還能照顧她,所以在病床上搶先一步說她不做了,退休了,還自己提出要住養老院,這是惟恐期待落空的自我防衛。唯一和她一起待在香港的梁家人Roger 順她的意,但費了一番心力挑選養老院,也是情感濃度的拿捏不定。

對Roger 來說,她的身份是傭人,但他原先疏於表達的,她其實更像是他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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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姐剛到養老院時,覺得環境髒亂但無力打掃,Roger 來探她,見她艱難地移動掃帚,遂接過掃帚把房間掃了一圈,這不是少爺會為傭人做的事,而是兒子會為母親做的事。這一刻不只主僕易位,更確認了他們不言自明的「母子」關係。

其實梁家人並不虧待桃姐,視她為大家族的一份子,但她自限於傭人角色,不能坦然接受他們的善意,總覺得惶恐,只有一路陪伴的Roger 能成為桃姐唯一願意安心依賴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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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姐》不只講桃姐這一個人,還對孤獨失依的老人著墨不少,養老院裡許多背景角色都散發出對人生末期境遇無能為力的無奈。Roger 不是桃姐的親人,但或許是整個養老院裡探望得最勤的人,當桃姐笑著跟院方說她今晚不回來吃飯了,鏡頭照見其他老人臉上羨慕的落莫神情,兩相對照,更叫人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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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桃姐》沒哭,但心裡的眼淚默默流了好幾天,不僅是因為桃姐和Roger 一舉手一投足的深刻「親情」,也因為Roger 分身乏術時桃姐不肯承認的孤單,還有其他老人的寂寞和哀愁,更因為桃姐對她的貓那股疼愛和無法繼續相伴的遺憾。

有這麼好的導演和演員,每一個鏡頭都悉心安排,情感滿而不溢,得了三項金馬大獎,實至名歸。其實完美的電影何需大場面呢?平凡中就是真意。

2012/03/16

遊記的另一半

為了要在連假的第一天下午抵達安朔部落,我們一定得趕上中午十二點多停靠高雄的自強號,但台鐵的班次相當微妙,時間最接近的一班從台北到高雄只允許誤點八分鐘(可惜我們對台鐵沒這麼有信心),第二接近的班次卻相隔六個小時,陰錯陽差又買不到車票的情況下,最後還是沒得選的改搭夜班客運。

於是旅途的第一站就是國光客運台北西站,我們肩上揹著四天三夜的行李,在吵嘈的返鄉人潮裡接連吃了兩包平常根本不吃的零食,看來胃腸已經順利調整成了假期模式。

凌晨零點五十分國光號發車,一路南下,整路幾乎無法入睡,坐姿不符合睡眠的人體工學。好幾次車身一晃,我輕而易舉從恍惚的夢境被拋回幽暗的現實,難辨虛實。車內一片黑暗,走道隔壁的仁兄堅持不睡在看電影,螢幕閃爍著微弱的光芒,給周圍物事罩上一層藍色薄紗。我心想,就連這裡也像夢,或許我還沒醒,古人要說莊周夢蝶,現在我們說inception。轉頭見egg 睡得好沉,真羨慕她在哪都可以倒頭就睡的能耐。

五點不到,高雄忽然就在車窗外。其實從客運一下交流道,我就睜開眼睛瞪著外頭的街景,總覺得這些地方我應該是認得的,但又講不出身在何處,路名還有些印象,相對位置卻忘得一乾二淨。

我對地理概念的記憶實在不可靠到難以置信的地步,每個長久生活過的城市舊地重遊,都搞得像是恍若隔世,彷彿世局動盪多年江山都易主了那樣。其實離開也沒多少年,但我連新竹的路都不認得了,更別說高雄,想來當年填問卷勾年齡的格子跟現在都不一樣了。

國光號在建國路下客,建國路我是知道的,就車站附近,但到底有多附近也說不出來,迷迷糊糊轉頭才驚覺車站就在身後。從別的地方前來的旅伴還在路上,得等著和他們會合,此時唯一的落腳處就是車站二樓的麥當勞。我忽然記起以前搭火車會在這裡買一包薯條帶走,到大廳的7-11買一份報紙車上看。

關於高雄的憶往情懷還沒發酵完成,我就馬上在麥當勞弄丟了相機,一直到會合後的一行人徒步走了二十分鐘去吃丹丹漢堡時我才發現,連忙又搭計程車回頭找,幸好有好心人撿到了寄放在櫃檯,失而復得。

離搭車還有六七個小時,無處打發,想到當年離開時高捷還不存在,後來也只搭過一次,既然沒事,就去看看據說被評為世界最美捷運站第二名的美麗島站,當然照片看過,但親眼還是有親眼的意義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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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gg 說,在二二八連假來到美麗島,也是一種緬懷。我對於她把兩起完全不同的歷史事件混為一談感到相當有再教育的必要。

接著在駁二租了單車,港邊的單車道可以一直騎到很遠的地方,晨光透亮,聞了五年的海水味都回來了,就算是揹著大背包也感到神輕氣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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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駁二更漂亮、更有意思了,我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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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打算憑藉微薄的記憶力略盡導遊之責,於是把大家都帶到渡船頭,為的還不就是吃一盤阿雪的醬油香辣炒飯,但竟然沒開。黑旗魚丸和順和排骨飯遞補上陣滿足了我的遺憾,旅伴異口同聲都說順和是南部口味,被這麼一說才發現排骨真的是甜的,怎麼吃了那麼多年都沒注意到?

中午搭上火車,接下來就是上一篇寫的阿塱壹和安朔部落,在這裡用顏如的土豆(熊的名字)亮相帶過。他(還是她?)差不多就是這樣伸出一頭一手陪我們走完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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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過一天,夜宿金崙,沒有交通工具什麼事都沒辦法做,金崙小地方,想租台機車亦不可得。本想徒步走去泡溫泉,google map 一查才知路途遙遠,被溫泉治癒的痠痛恐怕會在回程復發,只好做罷。

第三天便到了台東,車站旁的鳳梨釋迦好吃到我們立即宅配了一箱回家孝敬父母。一人租了一台捷安特,沿著地圖上的舊軌道把整個台東市繞過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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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南包子星期一公休叫人扼腕,卻意外發現了太師父(「太」要寫成三個大,這字我打不出來),是大學時在高雄我最愛的便當店,想不到異地重逢,在台東也有分店了,連忙下車吃它一份虱目魚肚飯。

不曉得我們在胃口大開個什麼勁,回車站的路上被香氣逼人的麵包店吸引,像旅鼠受吹笛手迷惑似的大家都買了巧克力蛋糕,還完單車又再吃了一顆鳳梨釋迦,最後還外帶了鐵路便當上車。明明距離太師父還不到兩個小時,虱目魚肚還屍骨未寒呀。

晚上落腳羅東,當然吃夜市。我想是年紀大了,對於羅東夜市許多攤位都能排出個不世出的人龍我個人感到心有餘而力不足,胡亂吃了人少的幾攤,但果然人少有人少的理由。羅東夜市來過太多次了,就當這是個哀傷的句點也罷。

最後一天為了呼應遠在台灣南端的阿塱壹,我們決定從宜蘭走草嶺古道回新北。等龜山島出現在火車車窗外,雨勢就變得半大不小,出站後穿上雨衣,我們其心如鐵要在雨中結束這段莫名奇妙就繞了台灣一圈的旅程。

才走出大里車站到天公廟,就有下山的遊客說上面道路坍方不給走了,這下我們如鐵的心就動搖了,我想到那些在颱風天堅持上山結果要別人去救他們的登山客,但要就這樣虎頭蛇尾了結又覺得心頭不痛快,所以決定還是且走且看,大不了走到坍方處再回頭就是。

於是我們就這樣走過了埡口、走過了雄鎮蠻煙、走過了虎字碑,傳說中的坍方始終不見蹤影,路旁一條暴漲的小溪氣勢驚人,我們走著走著拿出啤酒來喝,不忘灑一些獻給山神。這是登山的朋友教的,我們學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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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下又回到柏油路面,顏如伸手招來計程車但又被阿嘉搖手打發掉。雨停了,脫下熱氣蒸騰的雨衣,又前行約略一個小時,平安抵達福隆車站。當然又得吃個福隆便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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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火車快飛,回到板橋,孤身看家四天的阿貓熱情相迎,看她平安度過,飼料飲水都還有剩,不枉我一路掛心。

遊記的另一半就是這樣了。

大概是去年一口氣用掉太多寫字的quota,我的寫作障礙還未遠離(只是寫個網誌啊,我每天都對自己喊話),旅行回來兩個多禮拜,許多次打開Windows Live Writer 寫幾行又馬上刪除,纏鬥至今終於完成,感謝天地。

2012/03/05

阿塱壹部落遊學

計畫要去阿塱壹已經空口講了很久,從去年年初沸沸揚揚台26 就要動工的消息引起廣大關注開始,那時眼看著動工期限逐日逼近卻一直找不到機會下去一趟,畢竟路途遙遠不是說走就走,隱隱有種大概此生無緣了的無奈心情。幸好它留下來了,網路力量大,阿塱壹成為自然保護區真是公民參與公共事務的一次勝戰里程碑。

心心念念終於盼到二二八連假,網路上查了一大堆資料,只不過交通實在不便,是那種錯過一班公車恐怕就要再等六小時的程度,想想為了省事,索性報名參加google 到的阿塱壹部落遊學團

遊學團兩天一夜,包吃包住還包接送,原來也只是看上這點方便,沒什麼預期心理,參加後才發現這行程實在值得大力推薦,非常適合喜歡深度旅遊、想多了解排灣族文化的旅人。

離開阿塱壹後我們在回台北的路上落腳羅東,走草嶺古道,因為滿心想跟別人分享它的好,忍不住介紹給民宿老闆和古道上遇見的陌生遊客,把從部落裡帶走的導遊名片轉發給了他們,就知道我們對這遊學團有多麼高度評價。寫這篇遊記也是有點推廣的意思在,前面有他們的部落格連結,有興趣往阿塱壹走踏的朋友請參考看看,真心誠意推薦。

回到遊記本身。

連假前的星期五下班後回家整理行囊,搭國光客運夜車,天還沒亮就到了高雄,約好一起去的旅伴來自四方八方,中午前會合完畢,搭上高雄往台東大武的自強號。

第一次走南迴鐵路,但我顧著補眠,都為了前一晚在夜車上幾乎無法入睡,不知不覺就繞過了台灣腳,來到東部。

我們一行六人被安置在安朔部落的聚會所,是棟石板和木板混合搭建的屋子,窗戶用木棍往外撐開,牆板透風但能擋雨,原味摻雜古風。屋旁有灶,燒的是海邊撿來的漂流木,有個柴堆說是夜裡保暖生火用,晚上洗澡的熱水也是木頭燒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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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落裡的小孩跟我說他是排隊彎彎族,不論男童女童一律擁有超長的迷人睫毛。排灣族在幾百年前有過一個差點被歷史遺忘的國家,亦即木牌上寫的大龜文王國。當然這種事是來了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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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的行程乃部落參訪,正式開始前先入境隨俗喝杯小米酒,喝前用手指沾酒水灑往兩側,右側敬天地祖靈,左側命邪靈遠離。這自釀的小米酒好喝得驚人,回家後眾人皆念念不忘,我們還寫信去詢問能不能購買,一口氣訂了十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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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在雨中聽導覽員阿拉拜介紹部落和排灣族文化,百步蛇、起源神話、圖騰等等,阿拉拜語言精妙,引人入勝,我偷偷讚嘆怎麼能把故事講得那樣好聽。接下來參觀自然耕法種植的田地,水芋、地瓜、花生、山藥在同一片土地上輪移施種,地力自然恢復,也是前所未聞。

晚餐前阿拉拜示範簡單的陷阱設置,因陷阱只是示意,全無殺傷力,他們養在籠裡的一隻公雞臨危授命,下場充當受害者表演一番,公雞一臉不以為意,看來也是演出經驗豐富了。

看完弓箭、獵槍(只可遠觀不可褻玩否則違法),滿滿一桌排灣族風味晚餐已準備就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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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道都好好吃,免不了再來幾杯小米酒,整桌菜掃得一乾二淨。

白天還嫌熱,晚上果然如阿拉拜所言溫差不小,於是火堆生起來了,遊客圍坐在火旁聽真正的獵人說獵事,老獵人說只要一條繩子、一個打火機,他就能在山裡過上許多天,說著說著拿出已成白骨的山豬頭顱讓我們欣賞,真是神氣的獵人風骨。

第二天走阿塱壹古道,天氣不算好,拍出來的照片都灰濛濛的,好處就是一路都沒曬到太陽,渾身不出汗地輕鬆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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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的莫拉克颱風給阿塱壹古道帶來許多漂流木,住在這裡的人家用了這些年還消耗不完。腳下的圓石叫南田石,是阿塱壹的特色之一,幾乎古道全程都是這樣的石頭,走在上面喀啦喀啦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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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地方離海近一些,海水在南田石上沖刷,發出的聲響也有別於其他海岸,是阿塱壹特有的海潮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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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段路特別有趣,和海水靠得太近,連能走的路都被海浪淹過了,彷彿電動一樣得算準時機,像照片裡這樣數一二三,等待機會到來,在海浪一起一落的間隙裡拔腿奔過。當然失算弄濕褲腳的人也有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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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緩走完阿塱壹,加上阿拉拜不時停下進行講解,也不過走了四個多小時,僅管有些路段需要攀繩索直上直下好長一段,但大概是這幾個月爬過幾座岩場的關係,我又把路程想得太難了。

從台東安朔往南,走到屏東旭海,坐上接駁的遊覽車繞過山路曲曲折折,半睡半醒間又回到安朔。再走了一小段路,這是沒有人帶路你絕對找不到的秘境喜樂泉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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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布底下有個深潭,如果現在是夏天或許我們就跳下水了。據說只要自備溯溪鞋,他們也可以安排溯溪行程,說不定哪年夏天能再來一次。

再離開喜樂泉,兩個同伴趕車回台中去,好心的遊覽車司機免費順路載我們往北到金崙,直接在我們要住的民宿門口停車,就這樣結束了整個遊學團行程。

阿塱壹是留住了,但仍然脆弱,所以有總量管制,要前往的旅客如果不是訂了像我們參加的這種行程,一定要上屏東縣政府網站申請,不然在古道上遇見稽查員是很尷尬的。

有部份的當地民眾還是認為台26 不開,就沒有生計,但事實上一條快速道路能給地方帶來什麼經濟利益還有待討論,忽嘯而過的遊客能造福居民嗎?若是要照顧到他們的需求,最實際的辦法就是來這裡觀光、在這裡消費,停留的觀光客遠比公路更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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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會所外有幾個漆成核廢料模樣的鐵桶,這也是我來了才知道的。台電打算把核廢料從蘭嶼移到阿塱壹(我剛聽到時也覺得真的假的,很不幸這是真的),關於這方面的議題,我也希望能有多一點人來一趟阿塱壹,到部落聽聽原住民朋友微弱的發聲,了解一下他們是怎麼想的。

這是除了走古道、體會原住民風情之外,到阿塱壹一遊的另一個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