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現自己身在一間同時是租書店和咖啡館的店裡。店的一端飄著閑靜的咖啡香,蒸汽管裡噴出沸騰的水汽,店員在皮革上敲著裝咖啡豆的小杓子。咚咚咚,我很喜歡那厚重的聲音。
另一端是好幾個櫃子的漫畫小說,當然也包括許多不入流的小書,花花綠綠填滿整面牆。
店裡的氣氛太混搭,但是店員是認識的。很沒有戒心地和她聊了很久,講了很多在那之後發生的事,話語間有很多的「是哦」和「然後呢」。
是哦。然後呢。
然後我忽然看見某個意想不到的人推門進來,神情氣色一如以往。我沒有想逃避的心情,卻是滿心覺得能再見到她真是太好了。因為從前我有好多話來不及說。
但終究忘了都說些什麼,只記得我一心要說的話是,「對不起,我當時很笨拙。」
她笑笑說沒關係,她一直都懂啊。
我醒來。這是一個夢。
才發現我距離多愁善感的年紀已經很遠很遠了,但是從前的事還是逮著了心底遺憾的小尾巴,循夢境前來一探,像是要見見老朋友。朱天心會說這是年少時的句子夜裡破窗尋來。
還有第二個夢。其實第二個夢才是第一個。
不知怎麼的她遠道而來,拎著行李借我們家的空房間過了一晚。她的神清氣爽簡直不是現實生活中會有的模樣,灑脫得像個拋下一切的俠女。
約略是在晚上講了一些話,她一派輕鬆自得,反而是我有些膽顫心驚。就算是在夢裡我們仍然是有鴻溝的,像隔著河的兩岸在說話,我在這頭看著她的顧盼自如,有些安心,但沒能說出口。晚了各自回房睡覺,隔天起來發現人早走了,整包行李卻沒有帶走。
我媽把行李裡的衣服一一拿出來摺好,收進櫃子裡,說是也許哪天會再回來拿也不一定。
無緣無故我在夢裡覺得這整件事的意思是,她很好,沒有牽掛。
醒來又是一陣說不出的淡淡惆悵。
想起大學時和幾個朋友半夜騎了一個多小時的車到屏東東港,極其認真地拋下瓶中信一封,上頭寫的是當時最認真最不能說的心情。
後來我們一致同意瓶中信肯定沒能飄出海,因為出海口繫著那麼多的漁船,很容易就會撞上一艘,或許就破了沈了。也或許哪個好心的漁夫打開看了(希望他沒有嘲笑我們愚蠢的內文),順手載了它一程,在茫茫四望的大海裡重新讓瓶中信再次上路,不一定。
無論如何我們永遠不會知道信的下落。有好多從前的事,錯身後就再也無人能夠問上一聲「然後呢」。
這就是兩個夢的全部了。現在我還是把它當成一封瓶中信拋出,或許能被我夢見的人撿到(因為我始終不知道有誰還在看我的網誌)。
想說的話其實還是只有一句。
妳還好嗎? 希望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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